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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章 百獸率舞 有鳳來儀【手打VIP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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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剛才滿心拒絕,但對琴,黛玉是敬畏的,此時她面對瑤琴,一瞬間,心倏然如水般澄凈。

這世上,無我無他!

素手輕擡,一曲樂聲隨之前而起,琴曲如此多,她卻選了大韶。這是舜時樂宮夔所作的詩、樂舞三位一體的樂曲,有鐘、磐、琴、瑟、管、笙、鼓等樂器,人唱其辭,有人扮演鳥獸、鳳凰而起舞。

曲子到如今,等於是已經失傳。在沒有其他樂器相合的情況下,在沒人唱辭的情況下,在沒有人扮演鳥獸、鳳凰起舞的情況下……

而黛玉此時,卻全神凝註在自己的琴聲中。這一套曲子,分明需要詩、樂、舞一起配合,才能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大氣與輝煌。然而,在黛玉的演奏下,所有的不足似乎都在瞬間,被她完美的琴聲補足了。

一個剎那,眼前的景象似乎消失在天地間,這世上,只剩下一個姿容絕美,空靈飄逸的女子,面對一張素琴,微闔著雙眸。

仿佛是上古時期,少女眉目如畫,神情美好,驀地,眉目凜然,嘴角含了一絲淡淡的笑,琴聲中,有大風呼嘯而過,有野草曼曼而生,有走獸駐足凝視。

“山巍巍兮,水湯湯……”少女嬌脆的嗓音,忽然高聲吟唱了起來。“刷……”仿佛又有什麽狠狠地抓住了眾人的心神。

又似有大風吹過,猛地卷起撫琴少女的衣袂,翩然若飛,靈動的少女如同仙人一般,欲乘風歸去!

天之高遠,在此時倏然顯現出來,就像是一副靜態的景觀畫,天光從頭頂上照耀下來,高山巍峨,高聳入雲霄,巨浪濤濤,湯湯水勢,似乎要漫過一切。

“嘩,嘩啦”湯湯之水,就在每個人的面前,鋪天蓋地而來。那種渾然質樸的上古氛圍,在一瞬間,席卷而來,大家仿佛隨著黛玉的琴聲,一起來到了那神人共居的時期。

那些美好的傳說,此時,一一地人們腦海中閃現……

黛玉坐在那裏,一身風華,似能耀眼。那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勢,讓諸人心神猛地一顫,在場的人們仿佛被蠱惑了一般……

那一刻,似乎有什麽東西攫住了水溶的心,這樣的黛玉,靈動、慧黠、那麽美好那麽風華絕代,他從未見過,可是此刻……

他神情覆雜地看著那個靈動的少女,此時的她,清泠的眉眼,從容的氣質,那自裏而外散發出來的美好,讓人一下子連心都柔軟了起來。

仿佛有一層光華罩著她,渾然不似塵寰中人,而是一個墜入凡間的仙女。那份淡定和清靈,似乎根本不屬於這裏,她整個人,都仿佛抽離了出去,離他那麽遠,遠得,讓他有一絲的心慌和不安。

那一刻,他能聽得到自己怦怦地心跳聲……

“日煌煌兮,月如弓……”柔婉清脆的嗓音,依然高聲吟唱著。接下來,她唱了什麽,沒有人仔細聽清了,夏日微生灼熱的氣溫,仿佛在一瞬間紛紛褪去,天地間一片質樸渾然,頓覺有一絲清涼入心,拂去心頭那紛擾的煩惱,不自覺地便讓人的心,靜了下來。

面前的少女,一下子便抓住了所有人的全部心神,上自九五之尊,下自平凡卑微的宮女,無不在此刻,陷入這令人癡迷的琴聲中。

自然也有高麗的麗姬公主,她此時怔怔地聽著,臉上露出不置信的神情,有欽佩,有訝然,更有神往。氣勢恢弘,磅礴,這便是中原音樂的魅力所在了罷,這一刻,麗姬真的是心悅誠服了!

鳳凰來儀,百獸率舞!

在黛玉琴聲帶來的天地間,這世上一切的汙濁,一切的煩囂,一切不如意仿佛紛紛消失了……天上有巨大的五彩的鳥兒在飛,那是百鳥之王,鳳凰,地下有可愛的小鹿在蹦跳。

鳳凰鳴,宛如金玉,清晰地落入諸人耳中。

大韶,竟然是失傳已久的大韶!艷驚四座,人們的目光由最初的不置信,漸漸地轉換成驚訝、嘆服、崇拜。一時間,黛玉帶給人們的震撼可想而知。

那份感動久久地在人們心頭蕩漾如波,從沒有人能夠單憑一張琴,完美地演繹出六樂中的大韶。可是此時此刻,在太後的壽辰誕上,這首曲子重現於世。

那支曲,蒼茫而恢弘,撫琴的人,從容而淡定!

諸人面前,仿佛出現流光溢彩的美麗鳳凰,瑞氣千條,仰首啼鳴,清越宛如金玉相擊的鳳凰啼鳴,灑落一地,飛翔在撫琴的少女身邊,仿佛是亙古的神獸,終於找到了命定的守護者。

百獸率舞,那情景和諧而從容,令人沈醉,震撼,感動,所有的人都沈浸在樂聲中不可自拔,同著樂聲引導著,陶醉著……

水溶此時心情覆雜難辨,那一雙漆黑的瞳眸中,卻有著一絲不安和莫名的郁悶。黛玉所帶來的震撼,是他沒有想到的,此時此景,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,他自己也說不清,是該讚嘆她琴技的高超,還是生氣她將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。

此時,他有一種最珍貴的寶貝被人覬覦偷竊的憤怒!可他已經忘了,始作俑者正是自己,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戲耍,黛玉又怎會坐在那裏為眾人撫琴?

就在眾人沈浸在樂聲中時,他不自覺地悄悄地向黛玉靠近,一步步,越來越近,近得能看得到她優美的姿態,那微垂的粉項,曲線玲瓏優美,微翹的唇角,鮮潤如雨後的小荷,整個人仿佛不似塵寰中人,她此時仍舊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沒有註意到自己的靠近。

水溶神情覆雜地註視著她,內心有著莫名的情愫在滋生,在翻湧!連他自己也說清,自己為何要如此,離她近一點,那顆亂跳的心似乎便踏實一點……

慢慢地,目光由覆雜一點點變得純凈,平和。他沒有意識到,自己的情緒,也漸漸地被音樂所感染。

水溶雖然一瞬不瞬地盯著她,但耳力極聰的他卻絲毫沒有忽略那個正靠近黛玉身邊的一個宮女,此時,那個宮女正手執茶盅,悄悄地移到了黛玉的身邊。

這個宮女是誰?不知道撫琴的人,不應該被打擾嗎?

水溶眼神一凜,忽然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不等他多想,竟看見那宮女的茶水,徑直地潑到了琴弦上。

水溶黑眸一凜,足下一點,衣角一閃,幾乎是一個瞬間,水溶移到了宮女的身邊,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腕。臉上的神情卻天真燦然,他笑嘻嘻地道:“喝茶,好渴啊,我也要喝茶!”

說著作勢便去那宮女手中奪盅子,那宮女不防背後突然有人出現,嚇得一哆嗦,回過頭來一看竟是北靜王爺,不由松了口氣,忙眼珠一轉哄著水溶道:“王爺,茶那邊有,奴婢給你去倒一杯,可好?”一面挑挑眉看向黛玉。

水溶撅著嘴兒,看了看黛玉,水已經灑到琴弦上了,而他又不好出手相助,心中狠了狠,不大情願地被宮女拖了下去。

但他絲毫沒有忽略,宮女在轉身時,目光在人群中的兩個人對了對眼神。對方發出會意的微笑,露出嘲諷的神情。那兩雙眼睛的主人……

琥珀色的晶瑩水滴,凝在了冰絲似的琴弦上,“錚……”黛玉的手指撫在琴弦上時,清透的立刻滑開了她的纖指,只聽得一聲滑開的琴聲,突兀地在眾人耳邊響起,與剛才的絕妙仙樂迥然不同,霎時打破了剛才完美的意境。

怎麽會有水?

黛玉眉頭輕蹙,心裏一怔,微微垂下頭,只一眼,她便明白了,琴弦上何時沾滿了水珠,自己竟不知道,是誰所為?

自己剛才完全沈浸在了樂聲中,絲毫未覺有人做手腳啊,此時,自己根本按不穩琴弦。

怎麽會這樣?會是水溶嗎,黛玉腦海中迅速地閃過水溶的影子,剛才,她明明只聽到水溶的聲音,可此時容不得她多想,琴聲出現了亂音,失去了原本的清澈流暢,所有的人忽地從美好的夢境中清醒了過來,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,個別人臉上現出詫異之色。

就在眾人匪夷所思之時,只聽一個嗚嗚的簫聲頓起,赫然以決然的姿態,撕裂一切,強勢地剖開了走調的琴聲。眾人一時間均被這簫聲抓住了心神。這到底是誰?居然僅憑簫聲的一個調子,就勾住了所有人的註意。此時,琴聲的缺陷被忽略!

水溶天真笑容的背後,閃過一絲陰沈,混雜著莫名的妒忌,還有一絲釋然,他不由得松了口氣,是水明暢!

只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,清眸微垂,一身紫色的錦袍襯量他身姿挺拔,翩然如玉樹臨風,英氣逼人。他的簫聲無比強勢,每當黛玉的手指從冰絲弦上滑開,簫聲立刻插入,瀟灑流暢地彌補了琴聲的錯漏。

在場所有人覆又沈浸在無與倫比的樂聲中。宛如海平面上,赫然有一輪明白,掙開了蔚藍色的海平線,躍出了海面。霎時,天地一片清亮,柔和的月光灑落在海上,波光粼粼。

原本取自上古質樸恢弘,鳳凰來儀,百獸率舞的曲,在黛玉和水明暢的配合下,音律中帶著奇妙的感染力,霎時間讓人走過了千萬年的時光。

一直到後來,水明暢的簫聲,完全在引導著琴聲在走。那一瞬間,天地一片清澄,仿佛所有的的聲音全消失了,只剩下清越的琴聲和悠揚的簫聲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所有人均屏住了呼吸。他們已經完美聽不見琴聲和簫聲,天地仿佛都沈寂了下來。音律的唯美,能讓人渾然忘記一切。

一直到所有的聲音如細密的雪花般,悄無聲息地飄落一地,所有的人靜靜地待在原地,細細品味著這獨一無二的曲子。

眾人靜止的姿態保持了良久,人群中才響起此起自彼伏的讚嘆聲。看向黛玉的目光中有艷羨,有佩服,也有,不甘和妒忌。

麗姬也從方才的陶醉中清醒過來,此時真的是佩服得了五體投地,這樂音,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。

她輕輕近前,躍然拜在地,由衷地道:“太後娘娘,陛下,聽了北靜王妃這一曲,令人嘆為觀止,麗姬方曉得原來自己如井底之蛙,此曲乃仙樂,人間哪得幾回聞,麗姬心服口服!今日能親耳聽到如此仙樂,也不枉此生了!”

太後此時笑容可掬,她沒想到黛玉的琴聲竟然如此地超絕,見麗姬由衷地讚嘆,太後笑容晏晏,喚過黛玉近前,笑吟吟地道:“玉兒啊,想不到你竟然撫得如此出色,怎麽平時一點也不露形,你這個孩子啊,還有多少才能是皇祖母不知道的呢,你還會給皇祖母帶來多少驚喜呢?”

水溶不失時機一臉地乖巧和自豪,搖著太後的胳膊:“皇祖母,我說得沒錯罷,娘子彈得可好聽了!”

太後寵溺地看了看水溶:“要不是溶兒說,皇祖母根本知道你的琴竟撫得如此出色!看來,你是天天只給溶兒彈琴,不給我這個老婆子聽啊!”

黛玉輕輕一笑道:“皇祖母過講,孫媳不過就會這麽一點兒半點兒,其他的可不會了,要是皇祖母喜歡聽,那孫媳以後就多給皇祖母彈就是了,只要不嫌孫媳吵就好!”

旁邊的水溶拽著黛玉的衣角撅著嘴巴道:“娘子也要給我彈琴,我也愛聽!”心裏卻有些醋意。這卻是他的心裏話,說實在,黛玉的琴彈得確實好,可她卻從不肯在自己面前露形,這讓他非常地妒忌。

祖孫三人正其樂融融,未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:“北靜王妃的琴彈得是不錯,不過,若是沒有大皇兄的配合,只怕也難有這般引人入勝的效果!”

不用聽,就知道是馮可瑤,此時她微微揚著頭,彎起嘴角看向黛玉,這時,水嵐清悄悄地扯了扯妻子的衣角,壓低了聲音道:“可瑤,不許亂說話,北靜王妃的琴技,大家有目共睹!”

馮可瑤卻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夫君,她才不想聽他的呢,這個林黛玉害死了自己的阿黃,她是不會放過奚落她的機會的,於是她大聲道:“我也沒說她彈得不好啊,我只是奇怪,大皇兄怎麽也突然插一杠子進來,這琴簫合奏,可真是配合得默契十足的!”

聽著她陰陽怪氣的一番話,眾人臉上現出各式各樣的神情,誰也不是傻子,均能聽得出來此話別有用意。

太後一皺眉,這個三皇子妃,真是說話無遮攔,她這番話是什麽意思?

水晈臉色也沈了下來,水明暢的舉動也著實令他不解,水明暢的簫吹得出色,這很多人都知道,但自從當年那件事後,自己最看重的這個兒子便性情大變,而且,連他最喜歡的簫也很少碰了,可是現在?他卻主動為北靜王妃伴樂,不能不教人匪夷所思。

眾人的目光全投註到水明暢和黛玉身上,不時地在二人之間逡巡,座下便有人開始小聲地低語。黛玉看也不看場下,垂著頭坐在那裏不置一辭。她覺得這些人未免太小題大做了!

水明暢神情淡淡地:“今日是皇祖母壽辰,有高麗公主獻壽,雖以切磋交流為名,也是一個向皇祖母祝壽獻禮的好機會,方才二弟妹已經搶在我們這當皇兄皇嫂的前面了,倒是辰軒討巧了,在此,還要謝謝北靜王妃出色的琴聲!”

聲音幽冷,說罷向著黛玉的方向微微一頷首,黛玉忙回以客氣的一笑:“大皇子謙虛了!”

水明暢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馮可瑤和水嵐清所在的方向,神情帶著一絲疏離:“不知三弟和弟妹會向皇祖母獻上何技?她老人家可是喜歡熱鬧的。”

說著微垂清眸,慢條絲理地執起面前的酒盅,不再吭聲了。

水明暢輕描淡寫的幾句話,堵了馮可瑤的嘴,將眾人的註意力全引到了水嵐清和馮可瑤身上。有知情的全了解,馮可瑤自小喜歡耍弄槍棒,性子象男子,象這些琴棋書畫一類閨秀千金們會的技藝,她可是半點也不能的。

水明暢眾當將了她一軍,水明暢說得也對,大皇子二皇子還有北靜王妃全向太後盡了心意,唯獨剩下了她們夫婦,眾人還真好奇馮可瑤會不會接招。

於是,看向馮可瑤的目光中便充滿著好奇、有的則抱著想看好戲的心態,目光中便有些幸災樂禍。

眾目睽睽之下,馮可瑤不以為然地瞥了水明暢一眼,昂首道:“我沒有大皇兄和二皇嫂那般才能,什麽也不會,我可不會象你們這麽顯擺,有份心就好了,何必拘泥於這些形式,您說呢,皇祖母?”馮可瑤目光掃過幾人,一臉的不服氣。會彈琴有什麽了不起,會吹簫又如何,自己就是什麽也不會,太後還能因此降罪自己不成?

見她有些強詞奪理,偏偏還氣勢奪人,太後淡淡地道:“不會就不會罷,哀家還能責罰你不成!”語氣中有點不耐煩,面對馮可瑤的刁蠻,太後著實不喜歡這個孫子媳婦,老三知書識禮,溫文爾雅,偏偏娶了這麽一個性子驕橫的媳婦,兩個人的性子如同水火,真不知當初皇上是怎麽想的。

本來很輕松的現場一下子有點尷尬,眾人都看得出來,太後有絲不悅,今天可是太後的壽辰,也唯有這個馮可瑤不識實務,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太後,但誰也不敢說什麽,本來挺輕松的現場,馮可瑤的幾句話,鬧得現場氣氛有點沈悶。

太後端著茶冷冷地品了幾口,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這時,黛玉輕聲一笑,劃破了現場的沈悶和不快:“皇祖母,三皇子妃也出身名門,她豈能什麽也不會呢,三皇子妃是在謙虛呢,您老人家也當真!”聲音嬌柔,宛若夏日的微風,帶著絲清涼而來,讓人聽著胸臆格外地舒暢。

太後一怔,她知道黛玉從不會亂說話,她既然如此說,必有她的道理,遂笑吟吟地看著黛玉:“哦,玉兒此話怎講,三皇子妃可是自己親口說的,還會有假嗎?”一面瞥了馮可瑤一眼。

不是太後看不上馮可瑤,面對這樣一個口無遮攔,驕橫不知禮的孫子媳婦,她真是的喜歡不起來,多一事不如省一事,她也樂得清靜。

黛玉話出口,惹來馮可瑤一記白眼,她狠狠地瞪了黛玉一眼,撇撇嘴:“林黛玉,你少來戲弄我,我說不會就是不會,這有什麽大不了的,你少給我多事!”

太後有點不高興了,這馮可瑤可真是不知好歹,當著自己的面便出口不遜,這是什麽場合?

遂臉色一沈,剛要發話,黛玉卻絲毫也不介意馮可瑤的無理,她輕輕一笑:“皇祖母,三皇子妃出身武學世家,她怎麽可能什麽也不會呢,劍術她肯定會的,皇祖母還沒有見識過三皇子妃的颯爽英姿罷,正好我們也托著您老人家的福,可以一飽眼福,不知可有幸否?”說罷秋眸一閃,笑盈盈地看了看馮可瑤。

馮可瑤眼前一亮,是啊,自己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,自己平時雖然不會那些閨中的女紅,可劍術一類她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。不過話出自黛玉之口,她有點不自然,仍繃著臉。

水嵐清聽得出來黛玉的意圖,遂清然一笑忙道:“是啊皇祖母,可瑤最愛耍劍玩刀的,一天不練手便癢,如果皇祖母喜歡,那就讓她給您老人家表演劍術,為您老人家祝興如何?”

太後嗯了一聲:“哦,那也好,哀家倒是沒見過舞劍的,今兒就看個新鮮!”見太後高興了,水晈也捋著胡頎,臉上露出了笑容。

馮可瑤雖表面不大情願,實則心裏巴不得,她也想在眾人挽回面子,令大家刮目相看,但此時少不得還要矜持一點。

水嵐清卻不管,拉了她下去換衣服,一時氣氛恢覆了活躍和輕松,皇後趁機湊趣道:“母後的孫子媳婦,能文能武,老三的媳婦性子直爽,於這女紅上本就有限,將門虎女,今日能看看她表演劍舞,倒也有趣!”眾人一時都有絲期待。

黛玉默然不語,這半天來,她一直侍候著水溶,滴水未進,於是趁此時便多吃點。這時,耳畔響起水溶細若蚊蚋的聲音:“看不出來你還真好心,只可惜看樣子人家不大領情!”說著蹭進前來,張著嘴示意要吃東西,黛玉小心翼翼地餵了他一口,水溶吃得津津有味,卻也不忘打趣她。

面對他幸災樂禍的表情,黛玉面不改色,淡然地將他要吃的東西送到他嘴裏,然後以只有他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:“我只做我想做的事,別人領不領情,與我無關!”

“哦,那娘子你還真是好心胸,好氣度啊!”水溶笑容單純,眼神清澈,說出的話卻是諷刺意味十足。“謝謝誇獎!”黛玉依舊不急不惱,從容淡定,但心裏卻回想著剛才的事。

自己撫琴的時候,太過投入,不知道是誰將水潑到了琴弦上,但是那會是誰呢,記得自己恍惚聽到水溶的聲音,會是他嗎?

黛玉淡淡地掃了水溶一眼,他是能做得出來的,雖說在場也有人看自己的笑話,但有那個膽子靠近自己的,只怕只有他罷,也只有他那麽無聊,會有閑心耍弄自己。

虧了有水明暢出手相助,不然自己丟醜丟大了,想到此,黛玉不由自主朝著水明暢的方向掃了過去,巧得很,水明暢的目光也正好掃過來,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,黛玉感激地輕輕一笑,感謝他剛才為自己解圍。

水明暢神情淡淡地似是不置可否,目光很快地閃開了。黛玉收回目光,這時,水溶冷哼了一聲:“娘子,你在看什麽呢?”說罷認真地觀察著她的表情,此時他對她笑得非常溫暖,仿佛冬日的陽光讓人覺得暖暖地,可是黛玉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一絲的慍怒。

黛玉淡淡一笑:“沒看什麽!”說著低頭夾菜,然後對著他淺笑盈盈。

“沒看什麽,你分明是在看大皇兄!”水溶陰陽怪氣地說著,撇撇嘴,一副我都看到了你還不承認的表情。“不過是巧合而已,”黛玉解釋著。

“是嗎?”水溶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,並不揭穿她:“剛才他出手相救,你對他是不是心存感激?”聲音冰冷無比,直勾勾地襲擊而來。

可是,看在他的臉上,明明笑得陽光般燦爛。一半是冰,一半是火!

黛玉見被他拆穿,也不說話,仍默默地咀嚼著,這個水溶是越來越無聊了,他總是捉住自己和水明暢不放,二人身份擺在這裏,感激不可以嗎,他是什麽意思啊!

“林黛玉,你可知,水明暢可是好幾年沒有吹簫了,想不到,他今天竟然破了例……”講到這裏,水溶突然停下不說了,他瞇起黑眸,犀利觀察著黛玉臉上的表情。

正在這時,原本井然有序的四周突然有些私語聲,黛玉借機把臉轉了過去,擡頭一看,只見馮可瑤已經換了一身短衣襟回來了,一襲紅色的箭袖穿在她的身上,英姿颯爽中帶著幾分俏皮。

馮可瑤站在那裏,手中執著一柄長劍,請示了太後,便遽然起勢,一柄長劍執在手中,動作一氣呵成,舞得猶如一條游龍一般,眾人看得頻頻頷首,舞到急處,只見一團紅光滾來滾去,眾人發出一片驚呼聲。黛玉不由想到那兩句詩—,矯若游龍,翩若驚鴻,捫心自問,這馮可瑤確實舞得好。

馮可瑤的父親是老將軍馮唐,馮可瑤自幼喜歡飛舞,性子有如男兒,可見是得了馮唐的真傳,絕非花拳繡腿。

一時周圍不時響起讚嘆聲,但黛玉腦子裏卻不斷翻湧著水溶剛才的那句話,水明暢已經幾年不吹簫了,可是今天卻,為自己破例了?

這怎麽可能,她著實有些驚詫和震撼,但是她不願意深究,強抑制著波瀾起伏的心神。收回思緒,目光落到場下,馮可瑤已經收住劍勢,正向太後等行禮。

太後點點頭,臉色緩和了不少:“不愛紅裝愛武妝,只是現在無仗可打,不然,我看三皇子敢不啻是當年的花木蘭哪!”

說著看了黛玉一眼微微一笑:“要不是玉兒提醒,哀家還差點錯過了這麽精彩的劍舞!”聽了太後的誇獎,馮可瑤不免心中得意,但聽了最後一句話,臉色不由一變,有些不屑地瞥了黛玉一眼,冷哼了一聲,將臉扭到一邊。

黛玉也不與她計較,只裝作沒看到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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